鱼水欢第一回：从锄儿到怨妇，看“怎识怨”背后的烟火气

扛锄头的少年遇上晾衣绳

老槐树下的青石板上，总蹲着个卷裤脚的少年。村里人唤他锄儿，因他日日扛着把磨得锃亮的锄头，在田间地头忙得像只陀螺。这日正午，他刚刨完半亩花生地，汗珠子摔在土里能砸出个坑，偏巧望见隔壁院里的竹竿上，晾着件绣红牡丹的绸衫子。

“张婶子，这衣裳滑得跟泥鳅似的，能经得住搓衣板不？”锄儿扒着土墙探头，话音没落就挨了记扫帚疙瘩。院里梳着圆髻的妇人攥着湿衣裳直瞪眼：“毛头小子懂什么？这是城里布庄的新料子！”话里带着火星子，倒把锄儿给说懵了——他哪知道这绸缎比粗布贵二十个铜板，更不晓得城里人时兴在领口绣并蒂莲。

绣花针里藏着的委屈

要说这怨妇怨，还得从灶台边的碎嘴说起。张家媳妇原是镇上裁缝铺的巧手，当年十里八乡的姑娘出嫁，都得找她绣鸳鸯枕套。自打嫁进这土坯房，针线筐里渐渐积了灰。前几日见城里表妹穿金丝滚边的裙子，她翻箱倒柜找出压箱底的绸布，却叫婆婆说成“糟践好东西”。

锄儿哪懂这些弯弯绕？他只觉得那绸衫子比秋收时的晚霞还晃眼。晌午蹲在井台边啃馍馍，瞅见张家媳妇攥着绣绷子发呆，脱口便嚷：“婶子这牡丹花绣得像被鸡啄过！”气得妇人摔了针线筐，三寸长的绣花针差点扎着他脚背。

两坛酸菜引发的风波

转眼到了寒露节气，锄儿娘腌的酸菜出了缸，特意让儿子送两坛给邻居。张家媳妇刚揭开坛子盖，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——当年在娘家，她腌的酸菜能卖出肉价钱，如今却连切白菜都得看婆婆脸色。锄儿杵在门槛上挠头：“咸了？俺娘说今年盐价涨了...”

这话像火星子蹦进油锅。妇人抄起笤帚往外赶人：“你们爷们就知道盐价米价！怎不问问这坛子沿上的裂痕？”其实哪有什么裂痕，不过是她瞧见坛底映着自己早生的华发。锄儿抱着空箩筐逃出院门，满脑子浆糊：送个酸菜也能送出祸事？

老井台照见的人间事

村里那口百年老井最是公道，青苔斑驳的井沿上，不知听过多少家长里短。这日锄儿打水浇菜，正撞见张家媳妇蹲在井边洗衣裳。绸衫子浸了水沉甸甸的，搓着搓着忽然“刺啦”裂了道口子。妇人盯着破口发怔，锄儿却冒出一句：“俺家还有蓝粗布，婶子要不改个围裙？”

井台边的晨雾还没散尽，这话倒把两人都说愣了。张家媳妇突然噗嗤笑出声：“你小子倒是个实心眼的。”原来那绸布本是表妹送的边角料，绣不成衣裳，改作围裙反倒合适。锄儿摸着后脑勺傻笑，他哪懂什么布料贵贱，只晓得能用上的才是好东西。

鱼水欢里悟出的理

秋风起时，村里传出件新鲜事：张家媳妇支起了绣架，专给往来客商补衣裳。锄儿娘送去半匹粗麻布，换回五个绣着麦穗的荷包。有碎嘴婆子嘀咕“妇道人家抛头露面”，张家婆婆却捧着新做的棉坎肩不言语——那针脚比镇上成衣铺还细密三分。

如今锄儿路过张家庭院，常见那妇人边绣花边哼小曲。有回他忍不住问：“婶子现在不怨了？”张家媳妇把针在鬓角抿了抿，笑道：“怨气像酸菜，闷久了要馊，拿出来晒晒就成滋味了。”这话锄儿听得半懂不懂，只记得那天夕阳特别亮，照着绣架上的红牡丹，倒比真花还鲜活几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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